刀,无刃,不似刀,寒光熠熠;钢,巨厚,特种钢,百炼成钢。刀硬,还是钢硬?中国一重集团“刀客”桂玉松的心里有些没底儿。
“就像菜刀切铁,这可咋整?”桂玉松的“对手”,是一个200多吨重的实心钢转子,他要钻通一个长10多米的深孔。打孔不难,但为保证精度,刀具工作时抖动范围不能超过0.02毫米。
25年来,“操刀”近百万次,刀无虚发,这次他却碰上了“硬茬儿”。最初的24小时,只钻了10厘米,还磨废了12组刀具。刀,是指甲大小的长方体特种合金,架在圆盘形的刀座上,4支一组,有的已经崩角碎裂。
一袭蓝衣,双目凝神,“刀客”单指轻点,启动数千万元的“豪车”——长达56米的大型数控钻床。十多米长的钻杆上,挂着一座刀盘,各类刀具角度各异,刚搭上银色的钢锭就不停抖动。
抖动就是吃不住劲儿,还是不行!作为集团的首席技能大师之一,过去的“独门秘笈”不灵了,桂玉松只能停下来,更换强度更高的刀具,调整机床参数搞创新。
“别看它们长得丑,打起孔来美得很!”工欲善其事,必先利其器,桂玉松指着团队焊接改造过的刀具满脸骄傲,其中一个拳头大小的12棱多槽体尤为“吸睛”——因为根本找不到形象的语言描述它的奇怪形状。
历经一次次的失败,“刀客”终于找到了诀窍。车间内,几十米高的“天车”在头顶轰隆隆平移,比大腿还粗的钢链吊索,抓着一根直径2米多、长10多米的合金钢转子再次来到机床。
桂玉松在数控机床的按键上不停“弹钢琴”。没有火星,没有噪音,只有机床轻微的转动声,但刀盘却已伴着润滑油,探入合金钢内部。机床尾端,带着钢屑的润滑油废液汩汩排出,果真是“一物降一物”。
“创新是中国一重几辈人骨子里的习惯,咋都得对得起这身工作服!”65年前,桂玉松祖辈来到这片莽莽荒原,始建这座万人大厂。作为新中国第一个重型机器厂,中国制造业第一重地,它由毛主席提议建设,被周总理誉为“国宝”,建设时期资金极为紧张,总投资4亿多元,相当于当时每个中国人拿出1元钱才建成。
无数大国工匠,默默无闻扎根于此。他们像桂玉松一样,一路“以一为重”,“第一”早已融入血液:开发研制新产品400多项,填补国内工业产品技术空白400多项,创造了数百项“第一”,为新中国电力、石化、冶金、航空航天和国防等行业提供重大装备、大型铸锻件,守护着国家安全和国民经济命脉。
从24小时10厘米,到如今的8小时深钻7.8米,桂玉松操作中依旧看不见管孔内的刀,只能凭借机床的轻微震动和声响“找感觉”。但是,这些“几秒钟的感觉”,已被他变为数控机床的数据模型,成为每个工友都能干的“教科书”。
他,眼不见刀,手中无刀,刀已在心。“这些价值数千万元的大国重器部件,在我之前已经历千百道工序,容不得丝毫差错,否则前功尽弃!”不远处,用木板包装好的大型转子正待运出厂,干净整洁的现代化车间内,丝毫没有肮脏、油腻、杂乱的“历史感”。
国之脊梁,重中之重。从最初的“傻大黑粗”铸锻件,到今天的特种材料“高特精尖”,桂玉松见证了中国制造的不断更新换代,也见证着一代代人的初心不改。
“刀锋所至,磨砺着匠人、匠心和匠造。”桂玉松说,一重人在新中国的历史上立过功,但绝不能躺在功劳簿上。当下,刀未冷,心炽热,奋斗刚好。